卷四 第011章、選擇

　　金雞嶺，項崍城壹帶的名山，高聳入雲，懸崖峭壁，丹崖絕壁上的壹字峰，長三百五十余丈，寬三至六丈，似壹面巨大屏障，它正看成墻，側視成峰，俯瞰成龍。
　　山嶺四周懸崖絕壁直如刀削，東西兩隘築有城墻，西北峰頂有座奇石，貌似雄雞，昂首北望，引頸欲啼，金雞嶺故而得名，是本地的風景名勝之壹。
　　太平盛世間，每年每月每日，不少的文人墨客聞名而來，吟詩頌賦。然而，時至今日，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金雞嶺這壹帶變得不太平，盜賊匪寇漸漸多了起來，打家劫舍，搶劫過往的行人商旅，時有命案發生，成了遠近聞名的兇險之地，過往的行人漸漸少了，鮮有人敢走金雞嶺，大多的商旅行人寧願繞路多走百裏路，也不敢途經金雞嶺。
　　今晚，月光如水，雲淡風輕，在這寂靜的夜晚，金雞嶺山下的山道上，卻有壹騎緩行慢步，非是別人，正是應約而來金雞嶺的帝國金刀駙馬武天驕。
　　從五柳莊到金雞嶺有著百多裏的路程，武天驕僅花了不到壹個時辰便已趕到了，這個時候，武天驕也不得不赤龍獸赤火的腳力感到吃驚，而且，途中他和赤龍獸還耽擱了壹下，順道辦了壹點事，洗劫了昌家莊，火燒了昌家莊。
　　當然，這壹次武天驕並沒有殺人，而是指使殺人，昌家的人都是他派出黎素華、朱雀公主、水柔然等壹幹女人殺的。武天驕不想自己的女人久居空間裏，什麽事也不做，需要的時候也放她們出來，鋒利壹下牙齒，比如殺人放火這樣的“好事”就得讓她們幹。她們還真服從命令，下手那個狠啊，幾乎將昌家莊的人殺了壹個不剩。
　　“這裏就是金雞嶺了！”
　　武天驕在赤火背上，仰望著眼前的絕壁山嶺，圍著山腳轉悠了壹會，找到了壹條直達群峰的蜿蜒石道，這條石道不能稱之為路，而是人工在崖壁上鑿出來的踏腳之地，人可以在上面走，但馬就不行了。
　　武天驕下了赤龍獸，打量了壹下石道，沈吟片刻，對赤火道：“赤火，我要上山，妳壹個人在山下我不放心，還是到我的空間裏呆著，下來時再放妳出來！”
　　說著，心神攝動，將赤火收進了九龍玉鐲的空間裏。
　　武天驕整理了壹下衣服，展開絕藝輕功，順著石道縱身飛躍，向著金雞嶺峰頂掠去。身法快速如風，如蜻蜓點水般騰越閃挪，輕靈飄忽，不見絲毫火氣，顯然輕身之術已至爐火純青之境。
　　不消片刻工夫，武天驕已然登臨峰頂，四下壹看，樹影婆娑，山嶺上空空蕩蕩，不見壹個人影。
　　月色如銀，空山寂寂，偶有微風從林梢拂過，帶來壹陣沙沙落葉聲，在這靜默的山巒之中憑添了壹點生機。
　　武天驕在山嶺上轉悠了壹圈，上了西北峰，來到了座奇形怪石旁，夜幕之中，這座怪石聳立在山峰之中，如同壹只巨大的公雞壹樣，引頸欲啼，報曉長空。
　　武天驕瞧著這大怪石，暗暗稀奇，自言自語：“果然金雞壹樣，這裏就是金雞嶺了，沒錯！”
　　說著，四下張望了壹會，高聲道：“玉姐，小弟應約而來，請出來壹見！”
　　話音剛落，忽聽身後傳來了壹陣格格的嬌笑之聲。這壹笑聲登時令武天驕有如雷轟電擊，渾身劇震，旋風似的轉過身來。
　　月光下，只見不遠處的壹方山石上，綽立著壹個貌美如仙，絕世之姿的金衣女子，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目光中含情脈脈，似喜似羞，卻不是邀玉夫人是誰？
　　武天驕雖明知能和她相見，但此番相逢，終究是乍驚乍喜，疑在夢中，壹時呆住了。
　　兩人凝望片刻，相互奔近，武天驕迫不及待地運勁向前急縱，緊緊地將邀玉夫人摟在了懷裏，叫道：“玉姐，小弟好生想妳！”
　　聲音中帶著嗚咽，悲喜交集，顯然是言出由衷，發自內心。
　　“弟弟！玉姐也想妳！”
　　邀玉夫人亦摟抱著武天驕，嬌軀微微的顫抖，顯得也很是激動，聲音帶著點抽泣。
　　兩人可謂久別重逢，相思欲狂，此時摟住了壹起，壹時哪能分開？過了好壹陣子，邀玉夫人激動的心情才平靜了下來，輕輕掙脫武天驕的懷抱，不經意似的拭去了眼角的淚珠，坐在壹塊高凸的山石上，道：“若不是見妳屢屢壞我的事，我才不約妳來見我呢。”
　　武天驕怔怔的望著她，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隔了良久，才道：“玉姐！妳要離開京城，為什麽事先不和小弟商量壹下？”
　　邀玉夫人白了他壹眼，道：“跟妳說了，妳會跟我走嗎？妳舍得那些個的皇家公主，丞相千金？”
　　武天驕被她說的無語，尷尬的笑了笑。
　　兩人閑談了壹會，漸漸說到了正題上，武天驕狂喜之情漸淡，惆悵之心暗生，問道：“玉姐，妳能不能不殺靖國公主？放過她行嗎？”
　　唉！邀玉夫人幽幽壹嘆，幽怨地撩了他壹眼，道：“我是什麽人，妳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殺手，既然接下了客戶的訂金，就得遵行殺手界的行規，不然，失信於人，妳讓我金衣堂今後如何的立足於江湖？”
　　武天驕沈默了壹會，眉頭緊鎖，道：“玉姐，妳把訂金退了行不行？妳要是缺錢，小弟可以給妳，別的不敢說，錢小弟有的是！”
　　他這倒不是空口說白話，這兩天偷盜了項崍城城主的庫房，又洗劫了昌家莊，大發橫財，空間裏的財富堆積如山，具體有多少，他也說不出個數字來。
　　邀玉夫人搖了搖頭，道：“這不是錢的事，天驕，玉姐並不是貪財之人，不瞞妳說，我早有脫離天神宮，自立門戶的打算，四年前，我讓綠芙去晉京開辟分店，為的是找個合適之地，綠芙在那邊壹切都安排妥當了，即使沒有靖國公主的事，我也是要去晉京的！”
　　“那靖國公主…………”武天驕話剛出口，邀玉夫人打斷道：“我沒有想到妳會那麽在意靖國公主，如果知道，我說什麽也不會接下青龍太子的訂單，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說著，黯然神傷。
　　武天驕心頭壹陣顫抖，與她並排坐在了壹起，觀望著天空的明月，道：“玉姐，妳跟我說實話，妳為什麽要去晉京？難道僅僅是為了脫離天神宮嗎？小弟雖然不如何的了解武林之事，卻也知道天神宮是天下第壹大宮，勢力遍及天下，即使妳去了晉京，躲得再遠，天神宮的人也會找上妳！”
　　邀玉夫人幽然道：“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妳，天驕，事到如今，玉姐就什麽都跟妳說了吧，早在五六年前，我就跟孔雀王朝的特使有過接觸，我也曾去過晉京，見過孔雀女皇陛下…………”“甚麽？”
　　武天驕渾身壹震，側轉身子，驚訝萬分地盯著邀玉夫人，道：“妳…………投靠了孔雀女皇！”
　　邀玉夫人點了點頭，道：“孔雀女皇甚是看重我，我早已經答應了她，這壹次…………即使青龍太子沒有下訂單，我也打算殺了靖國公主，帶著她的人頭去獻給孔雀女皇…………”武天驕騰地跳了起來，睜大眼睛，怒視著邀玉夫人，喝道：“我絕不允許妳這麽做！”
　　邀玉夫人微微蹙眉，淡然道：“天驕，那個靖國公主對妳就那麽重要嗎？難道她比我還重要嗎？別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了念嬌，有了女兒！”
　　聽到“念嬌”二字，武天驕心頭壹凜，左右四顧，道：“女兒呢？妳把她也帶去晉京了嗎？”
　　邀玉夫人頷首道：“我已經讓二娘護送念嬌先去了晉京，現在，想來已經進入孔雀王朝國境了！”
　　武天驕直皺眉頭，盯著邀玉夫人半響，才道：“玉姐，人各有誌，妳要投靠孔雀王朝，那是妳選擇的路，我不能阻止妳，但妳要殺靖國公主就是不行。小弟書讀得不多，卻也知道愛囯，靖國公主是我帝國的名將，皇鷹軍團的統帥，南疆有她在，孔雀王朝的大軍休想越雷池壹步，妳要殺她，小弟絕不答應！”
　　邀玉夫人靜靜聽他說完，端坐著的嬌軀微微顫抖，隔了半響，才嘆息道：“天驕，如果我放棄刺殺靖國公主，妳…………是否跟我壹起去晉京？”
　　說罷，壹雙妙目緊緊地凝視著武天驕，眼神中充滿了渴求和期望。
　　武天驕微微搖頭，凜然道：“跟妳去晉京，那是要我投靠孔雀王朝，這小弟絕不能答應，妳也知道，小弟現在是帝國的金刀駙馬，根本不可能會答應妳！”
　　盡管早已知道了答案，但邀玉夫人眼神中還是掩飾不住的失望，幽然壹笑，道：“是啊！今非昔比，妳已經是帝國的駙馬爺，怎麽可能跟我去孔雀王朝，只是，妳不跟我走，我就不能放過靖國公主！”
　　武天驕臉色壹變，不禁退後了壹步，沈聲道：“玉姐，妳真的非要那麽做不可嗎？”
　　邀玉夫人面無表情，緩緩站起身來，凜然道：“江湖有江湖中的規矩，我金衣堂能有今天的輝煌，完全憑的是信義二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絕不能為了妳而失了信義，靖國公主，她非死不可！”
　　“我絕不容許妳那麽做！”
　　武天驕的聲音有些沙啞，幾乎是吼出來的。
　　邀玉夫人輕笑道：“那妳要我怎麽做？眼下我只有三條路讓妳選，壹是靖國公主死，二是我死，三是妳跟我去晉京，為了妳，我可以失信於人！”
　　武天驕愕然，道：“妳這是在逼我！”
　　邀玉夫人搖頭道：“我沒有逼妳，三條路供妳選擇，妳可以選第二條路，殺了我！”
　　武天驕又退了壹步，苦笑道：“玉姐，妳這又是何苦呢，妳知道，小弟根本就不可能殺妳！”
　　“那妳是選擇第三條路了？”
　　邀玉夫人脫口道。
　　武天驕搖頭，深沈地道：“小弟不會跟妳走，玉姐，如果妳真要殺靖國公主不可，那小弟就跟隨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壹生壹世保護她，直到妳殺死我為止！”
　　“妳…………”邀玉夫人渾身壹陣哆嗦，臉色蒼白，右手指著他半響，才無力的垂下，黯然道：“罷了，壹日夫妻百日恩，念在過去妳我的壹番情份上，今天我答應妳，放過靖國公主，失信壹次！”
　　武天驕大感意外，楞了半響，才回過了神，激動的上前握住了邀玉夫人的纖手，道：“玉姐，妳真的肯放過靖國公主？”
　　邀玉夫人幽幽壹嘆，白了他壹眼，嬌嗔道：“我不放過她行嗎？我如若不順著妳，妳還不跟我反目成仇，妳個喜新厭舊的家夥！”
　　說著，左手食指壹點武天驕的額頭，滿面的嬌態，似喜似嗔。
　　武天驕瞧得怦然心動，正待摟著她溫存壹番，猛然間，邀玉夫人臉色大變，武天驕剛壹楞，還沒有所反應，邀玉夫人忽地雙手壹推他，叫道：“小心！”
　　她這壹推，用力非常之大，直將武天驕橫著推出去了兩丈遠，撞在了山壁之上，耳聽得邀玉夫人發出了壹聲慘叫，不禁大駭，回頭壹望，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傻傻的楞住了。
　　天上的明月似是不忍看到地上的殘忍壹幕，躲入了雲層之中。
　　昏暗的夜色中，壹個白衣男子手執著壹柄長劍，劍尖直刺入邀玉夫人的胸口之中，而邀玉夫人則雙手捂著胸口，睜大眼睛盯著眼前的白衣男子，胸口鮮血順著指縫、劍鋒汩汩的掉在了地上，淌紅了地面。
　　白衣男子非是別人，武天驕認識，赫然是武家聖衛羿和。他從背後偷襲武天驕，本來以他的身份不屑於如此的下作，但他內心裏恨透了武天驕，才不顧身份的背後偷襲，沒想到關鍵時刻，邀玉夫人救了武天驕，他這壹劍沒殺著武天驕，殺著了邀玉夫人，殺錯了人。
　　隨著羿和抽出長劍，邀玉夫人身體軟軟的倒在了血汩之中。這個時候，武天驕才回過神來，大叫壹聲：“玉姐！”
　　刷！羿和手中長劍壹抖，抖起了壹個劍花，劍指著武天驕，目露寒光，殺機盈然，陰惻惻的道：“武天驕，妳的命可真大，竟有個女人替妳死！嘿嘿！在桃花谷，有兩個女人護著妳，我殺不了妳，今天，這個女人死了，我瞧還有誰能護著妳？”
　　瞧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他壹劍穿心，武天驕血灌瞳仁，眼圈都紅了，從空靈戒中攝出了殞鐵鑄造的重劍，劍指著羿和，大吼道：“羿和，妳個老匹夫，妳敢殺我的女人，在桃花谷，我就該殺了妳！”
　　“彼此！彼此！”
　　羿和哼哼冷笑，目光陰冷無比，凜然道：“在桃花谷，我也想殺了妳，武天驕，今晚妳的命到頭了，本聖衛在此早等妳多時了，嘿嘿！真是沒想到，妳小子真夠風流的，和邀玉夫人也有壹腿，可惜她做了妳的替死鬼！”
　　武天驕咬牙切齒，卻有點不解，禁不住問道：“妳怎麽會來這裏？”
　　羿和冷笑道：“妳住在五湖四海酒樓，壹言壹行，本聖衛豈會不打聽清楚，妳向酒樓夥計打聽金雞嶺，我就會知道妳會來，早早的來此等候妳，嘿嘿！果然等來了邀玉夫人和妳！”
　　武天驕恍然大悟，心想：“這些江湖中人比什麽都精，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們！”
　　對方是聖衛，他再怎麽狂妄也自忖不是他的對手，心念急轉，道：“羿和，我可是武家的三公子，妳是我武家的聖衛，妳敢殺主子嗎？”
　　聽到這話，羿和禁不住哈哈大笑，笑聲中無比的得意。武天驕心頭壹凜，怒道：“妳笑什麽？”
　　羿和笑聲壹斂，道：“武天驕，今日就讓妳死個明白，非是本聖衛要殺妳，而是本聖衛奉了王爺之命，要妳的命，不讓妳活著回到京城！”
　　武天驕駭然，全明白了，凜然道：“武無敵，是武無敵要殺我！他早就想殺我了！”
　　羿和眼中掠過了壹抹的陰霾，冷笑道：“知道就好，不怕告訴妳，就在我們被困桃花谷的期間，我就接到了王爺的傳信，命令我們夫妻殺了妳，本來，當時我立刻就要動手，誰知那賤。人竟不讓我殺妳！”
　　武天驕壹聽恍然醒悟，脫口道：“因此妳們打了起來！”
　　羿和道：“不錯！在桃花谷，若非那個賤人阻止，本聖衛功力尚未恢復，顧忌妳身邊的那兩個女人，不然，我早就動手殺了妳。現在，武天驕，妳那兩個女人呢？她們怎麽不在妳身邊？”
　　武天驕念頭急轉，心想：“怎麽辦？我要不要讓胡姐姐出來？她們壹出來，除非是殺了羿和，不然，我九龍玉鐲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壹邊想，壹邊慢慢的向右邊的空地移動，遊目四顧，倏地心頭壹動，脫口問羿和：“繆聖衛呢？她也來了嗎？她要來了，何不叫她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