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陰錯陽差換換愛 by 米璐璐
2018-8-24 06:01
第五章
壹大早,羅淺秋先搭飛機回臺灣。
走出機場,她立刻搭出租車趕往醫院,暗暗祈禱中風的父親不要再有意外了。
當出租車來到醫院時,付了車資,她三步趕作兩步的沖向病房。
周芝瑤對羅父不錯,不但自掏腰包,幫忙付了醫藥費,還透過關系,找醫院主任當羅父的主治醫生。
不知情的羅淺秋踏進病房時,開口便嚷道:「我爸還好嗎?」病房裏,除了熟睡的羅父之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門口的羅淺秋。
她先是看見「自己」垮下臉,然後皺起眉頭瞪著她,接著才發現病房裏不只有周芝瑤,還有另壹名男人。
「力……力哥?」她倒抽壹口氣,心虛的倒退幾步。
壹臉剛毅的雷力元看向她,厚潤的雙唇微微揚起,像是抓到她們的小辮子壹般得意。
「對不起,我走錯病房了。」羅淺秋急中生智,轉身就要離開。
「淺淺,妳演得太假了。」雷力元望著她的背影,叫著她的小名。「回來吧!
難道妳壹點都不擔心羅爸?」
她猛地回頭,先是看了看周芝瑤,然後再看著笑得得意的雷力元。
「我……妳……那個……」
「不用裝了。」周芝瑤嘆了壹聲,「他都知道了。昨晚我和妳講電話的時候,這卑鄙的家夥躲在電梯間偷聽。」「我們出去再談。」雷力元與她們壹同步出病房,挑起眉頭,看著眼前的兩名女子。
他所認識的「周芝瑤」,不再是以往的她,裏頭裝的是羅淺秋的靈魂,至於真正的周芝瑤,卻是裝在「羅淺秋」的體內。
像是出於好奇心,他研究著她們之間的不同,然後目光落在「羅淺秋」的臉上,「從妳出車禍的第壹天,我就懷疑妳不是淺淺了。」「怎麽?妳失望啊?」周芝瑤不悅的反唇相譏,「真不好意思,讓雷先生如此失望,如果妳老大不爽的話,就把我和她換回來啊!」他挑了挑眉頭,目光落在「周芝瑤」那張嬌艶的小臉上,撇撇唇,「就算不換,也行,至少現在的『周芝瑤』不比過去的嬌蠻、任性,淺淺的好個性真是為這個周芝瑤加分不少。」「妳……」王八蛋!周芝瑤瞪著雷力元,「妳的專長就是說風涼話嗎?難道妳不能有點建樹?」「力哥……」羅淺秋終於松了壹口氣,「別鬧了,妳真的相信我是羅淺秋,她是周芝瑤嗎?」「當然。」雷力元微笑,「發生車禍之後,當她醒來時,我就覺得她不是羅淺秋了。」「我和周小姐真的很煩惱,我們已經極力隱瞞這個秘密,但還是不小心被妳知道,我們再不換回來,若是被更多的人知道,恐怕不是壹件好事,未來我和她有可能會被抓去精神病院……」羅淺秋垮下小臉,「力哥,我們要怎麽做才能換回身體?」「對啊!要怎麽換回身體?」周芝瑤氣憤地跺腳,「我受夠這壹切了!」雷力元睨了周芝瑤壹眼,喃喃自語,「就算不換回來,其實也不錯……」「力哥……」羅淺秋無奈的喚了他壹聲,「不換回來怎麽行?我和周小姐的人生截然不同,這樣對她壹點也不公平。」「這種事,我也不知道。」她們交換身體,性子跟以往不同,早就讓他起了疑心。「既然科學無法證實,只能找……」神明問問了。他突然擡起眼,望向羅淺秋的背後。「對了,那家夥也知道妳們的秘密嗎?」那男人站在她們背後許久了,聽著他們說話,臉龐蒙上壹層陰霾,眼光不斷地在她們身上來回逡巡。
那家夥?
羅淺秋本能的回頭,壹瞧見那高大瘦長的身影,全身忍不住爬滿了疙瘩,倒抽了壹口氣,因為心虛加上緊張,心跳加快,當她的目光與他在空中交會時,發現他的眼底透著壹絲怒意。
雷力元的雙手插在口袋裏,壹派輕松的模樣。
兩個女人臉色刷白,不知所措。
金宸煥完全無法相信自己親耳聽見的話,眼前的兩個女人竟然不是本身的自己?
她們交換了靈魂,車禍之後的這段時間,與他相處的人看起來是「周芝瑤」,其實是那該死的羅淺秋?
難怪她變得桀騖不馴,不但與他唱反調,還老是與他作對……都是因為她不是周芝瑤,而是羅淺秋?
他簡直無法置信,這樣的沖擊讓他直盯著「周芝瑤」,像是想要望進藏在身體內的靈魂,到底是本人,還是另有其人?
「妳不用懷疑,妳剛剛聽到的壹切,句句屬實。」羅淺秋沒有退縮,也沒有任何辯解。
對於這場鬧劇,她也確實演不下去了,何況她與周芝瑤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換回身體,卻還要替周芝瑤演好角色,虛偽的面對金宸煥,甚至成為替身嫁給他……老天!她不敢想象這個畫面。
他的準未婚妻早在車禍時便調換了靈魂,所以這幾十天打亂他壹切的,全都是羅淺秋?
難怪啊!他就覺得這壹切很不對勁,原來他的預感沒有錯。
「宸……宸煥……」在羅淺秋體內的周芝瑤忍不住上前,揪住他的衣袖,「妳現在所聽到的壹切,是千真萬確的,我確實和她交換了靈魂……」就算他還有遲疑,看見「羅淺秋」這幅乖順柔弱的模樣,不相信也得相信,如此荒唐的事情是真的發生了。
他的目光落在「周芝瑤」嬌艶的小臉上……不,應該說他真正看見的是羅淺秋,那帶著叛逆的雙眼,老是倔強的抿唇動作,全都訴說著她不是他所認識的準未婚妻……眼看他沈默不語,她們感到驚慌又害怕,畢竟她們交換靈魂的事情十分詭異、荒唐。
她被他盯得有些窘困,壹時心虛地別開目光。
金宸煥轉頭,望向雷力元,「妳相信?」
雷力元挑起眉頭,雙手壹攤,「要不然呢?妳想把她們兩人壹同送至精神科檢查嗎?還是把她們送去科學研究中心解剖腦袋?」金宸煥雙唇緊抿,望向「周芝瑤」,心底只有壹道聲音。
在「周芝瑤」的身體裏,真的是那該死的羅淺秋嗎?
「隨便妳信或不信,最好妳把我們的談話當成壹場夢,因為再過不久,不只是妳,連我都會從這場噩夢中醒來。」羅淺秋冷哼壹聲,不悅的說。反正現在的重點不是他要不要相信,而是她要怎麽換回來自己的身體。
這壹刻,他們互相瞪著對方,似乎回到他與羅淺秋初次見面的時候。
她逞強、倔強的與他對視,而他驕傲、不可壹世的與她相望,像是註定要勾起壹場天雷與地火之間的對決……他們的視線糾纏不清,要將對方烙印在眸底、心底、這壹切都很荒謬,但是他沒有證據說服自己,羅淺秋與周芝瑤連手戲弄他。
因為沒有意義,也沒有目的。
他很了解周芝瑤的個性,因為他們在某種程度十足同壹類型的人,要求完美,甚至自視甚高,不會玩這種無聊的遊戲,更不會為了想幫羅淺秋出壹口氣,拿自己的壹生開玩笑。
而在澎湖,他確實親耳聽見「周芝瑤」提起自己的父親住院,他隨即撥打電話給周父,確知周父安然無恙,後來他又派人調查羅淺秋的父親,同時也得知羅父入住的醫院和病房號碼。
所以他前來壹探究竟,所有的巧合讓他十分震驚,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解釋不了的事情。
羅淺秋的靈魂藏在周芝瑤的身體裏,難怪自從車禍之後,她的性子會壹百八十度大轉變,對他的態度也不算友善。
而他為了確定是否屬實,所以與「羅淺秋」本人確認他與周芝瑤所發生過的事情,他所問的問題,她全都沒有答錯,讓他慢慢的相信她們之間所發生的荒唐事情。
此時,羅淺秋坐在金宸煥的車子裏,車內的氣氛非常凝重。
離開醫院之後,他們沒有再說過壹句話。
她在等他消化、理清所有的事,畢竟準未婚妻的體內竟然藏著金字塔最不屑的女性勞工的靈魂,對他這種高高在上的貴公子而言,肯定是很沈重的打擊。
金宸煥的雙手緊握著方向盤,那雙狹長的黑眸忍不住瞟了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壹眼,與他相處幾十天的「她」,竟然是羅淺秋……他的心情十分復雜,不過過去的疑惑與不解,總算在今日水落石出,給了他壹個答案,不再讓他老是覺得她像另壹個人。
其實,在這個女人的體內真的是其他女人的靈魂,而這個靈魂竟然是與他不合的女人。
羅淺秋……他不自覺的磨了磨牙齒,也只有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才會老是與他杠上。
「不要擺出這樣的臉。」羅淺秋看著他,撇了撇唇,「若非老天爺開玩笑,我也是百般不願意與妳糾纏不清。」衰到爆的人是她,就算身份水落石出,她還是得扮演周芝瑤,因為在靈魂各自都還未歸位的情況下,她們必須以對方的模樣繼續生活下去。
「我早該想到是妳了!」他緊握拳頭,微怒地敲打方向盤。「這段時間妳與我針鋒相對,就是想要故意整我?」她張大眼,瞪著他,「整妳?惡人果然是先告狀!若不是妳三番兩次找我麻煩,想要害我丟掉工作,妳以為我會想與妳有任何瓜葛嗎?」「嗯哼。」他冷笑壹聲,語帶諷刺地說:「也許妳想借機引起我的註意,過妳不曾經歷的人生。」她的雙手忍不住握緊,貝齒咬了咬下唇,「妳知道我人生中最悲哀的事是什麽嗎?」金宸煥挑起眉頭,望了她壹眼。
「不管我是羅淺秋,還是靈魂受到禁錮的『周芝瑤』,我人生中最悲哀、最倒黴、最可悲的,就是與妳這個混蛋扯上關系!」她壹口氣說出心裏的話,發泄這幾十天的怒氣,「妳以為妳的人生有多完美?有多高尚?像妳這種只會貶低他人自尊,以求自己高人壹等,只不過是踩著別人的屍體來突顯自己的混賬,這樣混球的人生,我根本不想經歷。」刺耳的冷嘲熱諷讓他怒不可遏,迅速轉動方向盤,將車子停在馬路邊。
她的身子微微往前傾,倔強的瞪著他,認為他是想要動手打她,因此全身寒毛豎起,隱約有些不安。
在她的眼底,他就是壹個沒有優點的混賬?
「我凡事要求完美,那是因為我自己先做到完美,別人做不到,是本身能力不足。我高高在上,也是我要求完美所得到的成就與報酬,而妳看我不順眼,是因為在妳的心底,連妳都唾棄自己的無能。妳嫉妒我的完美、嫉妒我的成就,是因為妳認為這輩子都不可能高攀上我的挫折感。」他語帶不滿的響應。
忍,她忍,她壹定要忍住,千萬不要揮出拳頭,揍扁他那該死又得意的臉龐。
像他這種有王子病的人,經過他的大腦解讀,壹定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妳有病!我壹點都不想高攀妳。」
「如果妳不想高攀我,為何每壹次都想在我的面前證明妳的價值,證明妳幷沒有低我壹等,證明妳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他問得直截了當。
她的頭開始痛了,因為他真的有病,竟然可以把她的話扭曲得如此荒誕。
她承認他是個極品的男人,有完美的長相,無可挑剔又迷人,但是不代表他的人格沒有缺陷。
眼看她揉著太陽穴,他更是不滿,抓住他的手臂,「所以妳應該了解自己沒有任何價值,還妄想與我平起平坐,這就是所謂的高攀,懂了嗎?妳這個微不足道的……」他頓住,雖然此刻是盯著「周芝瑤」嬌艶的小臉,但是腦海浮現屬?
她原本的那張圓臉,然後兩張臉重疊在壹起。
「細菌。」她甩掉他的大手,恨恨地瞪著他,「我告訴妳,在妳的眼裏,不管我是不知好歹的高攀妳,或是微不足道的細菌,只要是人類,都是靠著細菌進化和產生抗體,而且妳也別忘了,微不足道的細菌總有壹天也會要了妳的命。」金宸煥望著她,到嘴邊的尖酸話語又噎了下去,因為她依然毫不畏懼的看著他,每次都像拿著利劍揮斬的女劍客,壹句話便斬去了他的氣勢。
「我不管妳怎麽想,只想換回我的身體。」許久,她轉移視線,定定地望著前方的擋風玻璃。「如果妳這麽痛恨我出現在妳的人生裏,應該要想辦法幫我和周芝瑤換回來,而不是爭辯妳和我到底誰的出身比較高貴,因為現在我不就和妳『平起平坐』嗎?金先生。」她懂,她當然懂他的「門當戶對」的理論。
就算她曾經天真地看著電視,幻想豪宅夢,然而她比誰都還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像她這種生在窮苦人家,沒學歷、沒地位、沒長相的女人,豈會不知道「高攀」的道理?
只是幻想歸幻想,現實裏她是個有骨氣的女人,不會為了追求榮華富貴而降低自己的人格,不想讓他認為自己想乘機揩周芝瑤的油水,或是占他的便宜。
他被堵得啞口無言,最後也撇開視線,雙手握著方向盤,吐壹口氣,「我會想辦法,這段時間,妳也別露出馬腳。」「我盡量。」她低著頭,冷冷的回答。
「明天我會帶妳和我媽回金家吃飯,妳沒事就別開口,我會想辦法應付他們。」他重新發動車子,駛上馬路。
她露出驚詫的表情,看著他的側臉,嗓音細尖的開口,「什麽?我又不是周小姐……怎麽可以和妳的母親吃飯?」天啊!金宸煥壹個人就夠她受了,竟然還要和他母親碰面?是怎樣啊?難道她身上受他的冷箭還不夠,明天還要受他家人尖利的口劍?
「別忘了妳現在可是『周芝瑤』,這段時間妳就好好的享受這壹切,也許這真的是妳人生的壹場美夢。」他就是愛激她,每句話都夾槍帶棍。「還有,妳沒忘記芝瑤是我的『準未婚妻』吧?這也是妳必須扮演好的角色。」她咬著唇,吸進的空氣是冰冷的,直達腦門,讓她暫時失去說話的能力。
還有什麽比這個更糟呢?
就算再糟,她還是無法推脫了事。
金宸煥說得對,她現在要扮演好的是周芝瑤的角色,因為藏在別人體內的靈魂,沒有人可以看見,最好的保護色就是維持原來的角色。
而她也和周芝瑤約定好了,絕對不能破壞對方原來的人生,所以她必須代替周芝瑤過原來的日子。
所以她只能換上洋裝,盡管輕飄飄的裙擺讓她很沒有安全感,還有穿上這輩子都沒有穿過的高跟鞋……畢竟是周芝瑤的身體,身體的記憶讓她很快就習慣了高跟鞋,身形還是窈窕優雅。
雖然她很緊張,但是金宸煥向她保證,他會在壹旁支持她,而她最好閉上嘴巴,什麽話也不要說。
在孤獨無助的情況下,她也只能信任這個老是把她氣得半死的男人,挽著他的手,壹同來到金家。
反正周遭的人都認為她失憶,目前還在養病中,應該不會有人想要刁難她才是。
但她怕的是金宸煥的母親,若是他的母親跟兒子壹樣機車,她又該怎麽辦?
總不能沒禮貌的回嗆吧?
昨晚周芝瑤幫她惡補金家家史,她才知道金宸煥是金家的獨子,上頭有五個姐姐,下頭有三個妹妹。
金宸煥的身世有點復雜,金父擁有眾多情婦,他母親何鈕是其中壹個,生下他之後,也沒有被扶正,因為金父的正妻是某間企業董事長的千金,娘家的靠山太硬。
金父的正妻唯壹退讓,是答應把情婦所生的小孩接進門,至於情婦們,壹律無法進門,也因為這樣,除了何鈕,金父的所有情婦早就拿了錢,壹走了之,不願繼續浪費青春。
何鈕也是金父最疼愛的情婦,後來金父退休之後,搬出去與何鈕同住,壹直到他去世。
金父立下遺囑,分配了大部分財產,公司所有的經營權全部由金宸煥繼承,這當然引起金家所有人的不滿。
不滿歸不滿,金宸煥做事向來快準狠,早在多年前就大權在握,把對他有異議的老臣和董事們踢出公司,至於金家的姐妹們,實際上也是有名無權,除非他點頭贈與,否則她們壹分壹毫也搶不到。
羅淺秋記住周芝瑤的話,若非必要,千萬不要和金家的親屬多聊壹句,所以整晚幾乎是站在角落,保持微笑。
時間壹分壹秒的過去,今晚她對金宸煥有些改觀,他雖然狂妄自大,但是骨子裏還是個紳士。
也許他知道她不習慣穿高跟鞋,整晚配合她的腳步,還要她挽著他的手,以免當眾出醜。
今晚她與他之間的火藥味也少了壹點,至少她這個人向來不記隔夜仇,只要他別故意說壹些白目的有錢人理論,他和她其實是可以和平相處的。
而她也見過了金宸煥的母親何鈕,她五十多歲,保養得宜,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何鈕不像金宸煥那般開口就是針鋒相對,說話與態度十分客氣,她似乎還蠻得她的歡心,她壹直催促她快點與她兒子把婚事辦壹辦。
她喜歡何鈕,因為她很像她過世的母親,笑起來很溫暖,而且握住她的手也很溫暖。
所以在這場家宴,她與何鈕無話不談,至於金宸煥,因為臨時接到公事方面的電話,暫時留下她與何鈕,到外頭講電話。
今天也是金父的忌日,因此金家的女兒、女婿們也都回到宅裏,至於金父的正妻因為身體不舒服,前幾年已經移民國外養病。所以何鈕近年來才有勇氣踏進金宅,目的只是很單純的想要祭拜當年的枕邊人。
不過金家的女兒們對於何鈕都存在壹股敵意,原因就是她們長年飽受金宸煥的淫威,表面上對何鈕好聲好氣,私底下卻存在著無比的不屑,尤其是正妻的女兒們,根本是仇視她。
關於豪門的恩怨,羅淺秋沒啥興趣,因為就如電視和小說所形容的,錢可以扭曲壹個人的心態,為錢鬥爭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在她親眼見證下,漸漸明白金宸煥爬到如此高的位置,需要經過多少暗潮洶湧,以及奮鬥。
難怪他老是要求完美,那是因為在他眼底沒有任何事是辦不到的,而他這種扭曲的人格,她也總算能夠理解。
在這四周充滿豺狼虎豹的環境中長大的小孩,心智能夠正常到哪裏?也許是因為從小生長在這種爭權奪利的家庭,才會造就今日有人格缺陷的金宸煥。
這是羅淺秋親眼、親身體驗到他身處的世界,幷非原本想象的這般單純。比起他,原來她好幸福。
至少她不用面對壹堆老是想拉扯自己後腿的外戚,還有面對他們口是心非的態度。不由自主的,她開始同情他的立場,也有些理解他偏激的人格。
「何姨,沒想到妳還真有心,每年都不忘回金宅拜祭我爸。」正妻的大女兒牽著老公,來到何鈕和羅淺秋的面前,冷言冷語,「妳認為我媽移民美國,準備要登堂入室了嗎?」「雁英,別這麽說。」大女婿扯了扯嘴角,「好歹何姨也跟了嶽父這麽久,撈了那麽多好處,總該回來拜拜金主。」何鈕性子溫和,幾十年來壹直被金家所有人欺壓,是因為她認為自己虧欠了大老婆,總歸壹句話,是她搶了別人的老公,而且金老爺是在她的枕邊安詳的離去,這讓大老婆對她壹直很不諒解。
若非大老婆已經移民美國,不然她還真的不敢踏進金宅。
「是啊!真是了不起。」金雁英露出冷冷的笑容,「只不過生了壹個兒子,就母憑子貴……也不知道我爸那時是被什麽蒙蔽了,竟然相信舞小姐懷的種是他自己的,這真是金家之恥。」何鈕低下頭,對於他人的羞辱,已經習慣了承受,只要兒子不在她的身邊,金家任何人都不會放過羞辱她的機會,好發泄金父把公司經營權交給兒子繼承的怒氣。
羅淺秋瞪著眼前的夫婦,發現他們愈說愈過分,強忍著周芝瑤與金宸煥對她的耳提面命,要她沒事千萬別開口。
「我說周小姐,想妳也是名門出身的千金小姐,要與金宸煥訂婚前,確定有打聽清楚嗎?我勸妳還是把雙眼擦亮壹點,金宸煥的無情不是妳能想象的,他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就跟他的母親壹摸壹樣,真不知道他們怎麽有臉出現在我們面前。」羅淺秋緊握雙拳,隱忍著怒氣。
何鈕發現了,滿是皺紋的手輕輕壓住她的拳頭。
她轉移目光,看見何鈕搖了搖頭,似乎在告訴她沒關系。
金雁英出了壹口氣,冷哼壹聲,搭著丈夫的手臂準備離開,經過羅淺秋的身旁時,突然右腳壹拐,還來不及反應,連同她丈夫,兩人出糗的趴跌在地上,引起賓客們的註目。
「妳……」她擡起頭,瞪著「周芝瑤」,因為自己確實是被她絆倒,然後丟臉的趴在地上。
羅淺秋幷沒有上前扶起金雁英,反而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和她的老公,緩緩地傾倒酒杯,讓紅色的酒液灑向金雁英丈夫的雙腿間。
「像妳們這種只會在背後欺負人的失敗者、敗家之犬,最沒資格出現在這裏,光會對著無辜的路人狂吼,怎麽沒有實力去反咬金宸煥壹口?啊!也許對他而言,妳們也只是不入流的角色,有時間在這裏呲牙咧嘴,怎麽不把握妳們風中殘燭般的人生磨練自己的能力?」紅色的酒液逐漸染上金雁英的衣裙,像是她壹字壹句的冷嘲熱諷刺進他們的心底,同時也讓金家所有人為之傻眼。
她們壹直以為周家小姐脾氣溫和,之前不管他們在她面前如何數落金宸煥母子,她總是保持著完美的笑容,或是客氣地應對,完全不像今日這般仗義執言。
「妳……妳這個外人,憑什麽插手管我們金家的事?」金雁英受到恥辱,連忙站起身,想要給她壹巴掌。
只是手才舉到壹半,手腕便被人用力握著,她迅速回頭,瞧見壹雙帶著殺氣的冷眸。
「妳有兩個選擇,壹是馬上滾出金宅,我就不與妳計較;二是妳有種就打下去,我會要妳付出超乎想象的代價。」金宸煥不知何時來到他們的背後,嗓音冰冷得足以凍死人。
「老……老婆,別意氣用事了,我們……我們先離開……」金雁英的老公比較識時務,連忙將她帶離金宅。
金宸煥往羅淺秋的面前壹站,冷冷的盯著她。
她毫不畏懼地回視,做好被他怒吼的心理準備。
下壹刻,他徑自繞過她,看著母親,沒好氣的開口,「我不是說過妳不必忍氣吞聲的嗎?」「我……」
「算了。」他嘆了口氣,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樣的性子,他還不了解嗎?然後他望向幫母親出壹口氣的羅淺秋,沒有責備,也沒有道謝,只是淡淡地說:「走吧!我帶妳們去外面餐廳吃飯。」啊?就這樣?
她還以為會被他痛罵壹頓,怪她多管閑事,又害他丟臉,沒想到他卻站在她這邊……他認可她仗義執言的行為?
今晚她貼近他真實的世界,才發現他幷非如她所想的是個沒血沒淚的惡魔,他還是壹個活生生的人類,只是情感藏在很深的城府之後。
他對他的母親十分孝順,幾乎不會頂嘴,也不會大小聲,甚至還會放柔聲音。
這樣的金宸煥跟她平時見到的樣貌截然不同,也許他幷沒有想象中那麽冷血無情……「還不走?」他回頭,瞪著壹臉傻楞的她。「難道妳想留下來聽壹群喪家之犬狂吠?」呃……羅淺秋忍不住瞟向壹旁的金家親戚,每個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最後只能朝無辜的旁人微微傾身。
「抱歉,今晚驚擾各位了。」
她急忙踩著高跟鞋,走到他的身旁,只見他還伸出手臂,讓她挽著,三人壹同步出金家大門,結束她生平第壹場的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