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7章 劫淵的選擇

　　“為何？”雲澈問道：“難道前輩如今已對始祖神決毫無興趣？”
　　劫淵冷哼壹聲，淡漠道：“當年，便是因這逆世天書，我遭末厄老狗暗算，也是因為對逆世天書的好奇與貪念，我第壹次違背了逆玄的告誡，我連被他責怪都再無機會。”
　　雲澈：“”
　　“妳手中的逆世天書，有壹部是來自末厄老狗，看了會臟我的眼，碰了會臟我的手！妳還是自己留著吧！看都不要讓我看到！”
　　“好吧。”雲澈心情頗為復雜。
　　他本以為，手中的始祖神決，是最能打動劫淵的東西，沒想到，她非但沒有任何染指的欲望，言語之間反而充斥著深深的厭棄。
　　但話說回來，作為當世唯壹的魔帝，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對她造成哪怕壹丁點的威脅，她還要什麽始祖神決？而她和她族人的悲劇，始祖神決是最大的誘因，她會如此反應細細想來，也並不是太過突兀。
　　只是如此壹來，他連唯壹拿得出手的“籌碼”，都徹底無用了。
　　“我不妨告訴妳，”劫淵忽然道：“逆世天書我的確棄了，但並不是棄在混沌之外。畢竟，我是因始祖神而生，而那又是始祖神最大的恩賜，我豈能將之置於外混沌。”
　　“妳若有對這逆世天書有興趣，”劫淵嘴角微動，似冷笑，又似嘲諷，無法描述是怎樣的壹種神情：“倒是不妨試著尋找壹番。只不過，在外混沌的這些年，我倒是明白了壹件事。”
　　“這逆世天書，是玄道的起源。始祖神將它留下，僅僅是不想將它歸無，也可能，是對後世的壹種考驗。而就算能將之歸於完整，且全部解讀，這世上，也根本不可能有人將之修成！”
　　“前輩為何如此認為？”雲澈下意識道。
　　“因為逆世天書所蘊含的法則，是壹種名為虛無的特殊存在，世間萬物萬靈皆是起於虛無，亦終將歸於虛無，這是我從手中的逆世天書中悟到的唯壹壹句神訣，但其中所蘊的虛無之理，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碰觸。”
　　雲澈：“”
　　“除了真正生於虛無的始祖神，已再無可能有生靈真正碰觸到虛無法則，包括魔帝與創世神！集齊逆世天書又如何呵，可笑當年！”
　　“”雲澈定了好壹會兒，才道：“晚輩受教。另有壹事，晚輩想要和前輩相商，還希望前輩可以成全。”
　　“關於邪嬰的事嗎？”劫淵淡淡道。
　　雲澈猛壹擡頭，目瞪口呆。
　　“哼，妳這幾天，不都是和她在壹起麽。”
　　“！”雲澈全身汗毛豎起了大半，這劫天魔帝是偷窺狂嗎！
　　雖然眉角狂跳，但劫淵的話卻是讓雲澈本是忐忑的心壹下子放了下來：“前輩既知邪嬰的存在和如今的狀態，也就是說，前輩並無封印邪嬰之意？”
　　“封印？為何？”劫淵反問：“邪嬰如今如何，又與我何幹？”
　　這句話，聽得雲澈壹楞，壹時有些難以理解。
　　不論其他神與魔，邪神，也是葬神來自邪嬰的“萬劫無生”之下。
　　“邪嬰認主，這件事著實有趣，不過，壹切都與我無關。”劫淵這句話，蘊含著此刻只有她自己明白的特殊深意：“妳無需再和我提及。”
　　“另外，關於我族人的事，妳也不要再提，無論妳想到什麽自認為有趣有用的理由、籌碼或什麽其他別的花樣，都不要再和我提及，我壹個字，都不想聽。”
　　雲澈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麽，卻聽她聲音沈下，幽幽道：“壹個月後，妳再來此地找我，我會告訴妳答案。”
　　“是。”雲澈無法拒絕，而從劫淵的話語中，他隱隱聽出，她似乎有了什麽決定。
　　“唔”幽冥花海之中，幽兒緩緩睜開她的四色瞳眸，朦朦朧朧的看向這邊。
　　劫淵側眸，目光頓時變得如輕風壹般柔和，她低聲道：“把紅兒喊出來，然後，妳去陪幽兒說會話。”
　　“好”
　　在絕雲崖下停留了壹天，直到紅兒徹底犯困，撲到雲澈身上歪頭就睡，雲澈才終於被允許離開。
　　雲澈將紅兒輕輕抱起，轉移到天毒珠的空間，動作分外的輕柔，眼眸中亦帶著幾分面對女兒般的寵溺。
　　看著他的樣子，劫淵的目光輕微變幻，忽然道：“我曾和妳壹樣。”
　　“哦？”雲澈擡頭，壹臉莫名。
　　“身為魔帝，我曾不知毀過多少的生靈，哪怕抹去壹個星球和存在，也從不會有任何的感覺。但在有了女兒，成為人母之後，我不自覺的變得仁慈，甚至開始不能接受自己殺生因為我不願用沾染鮮血的手，去擁抱我的女兒。”
　　雲澈怔住。
　　“有了女兒，成為人母，會感覺世界比曾經美好了太多，人變得仁慈之後，眼中的萬靈，也都似乎變得仁慈良善。曾經的殺心、戒心、果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淡去”
　　劫淵輕輕壹聲嘆息：“這也是，我會被末厄如此輕易算計的原因之壹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究竟是我人性的優勢，還是缺陷。”
　　“而在外混沌的那些年，我逐漸真正明白，以我所在的層面和立場，正因為有了美好的家人，反而需要變得更加狠絕。用染血的手去擁抱親人，和讓親人染血若是換做妳，妳會如何選擇？”
　　雲澈：“”
　　“在如今的混沌氣息下，妳能在半個甲子的時間裏成就此境，定是經歷過大量鮮血和生死的磨練。但現在的妳，有著對力量的被動追求，卻沒有了與之相配的血氣和戾氣，反而滿心，都是救世的慈念這對別人而言或許是好事，但妳不同，妳也該明白自己的不同。”
　　“繼承逆玄力量的妳，註定成為世之王者。但王者不僅要讓人敬，亦要讓人畏。妳需要有意識的克制自己心靈的軟化。”
　　“而，就我個人而言，我絕不願意看到，繼承他力量的妳變成和當年的他壹般良善的人。”
　　雲澈想了想，點頭道：“嗯，前輩的話，晚輩記下了。”
　　“對了，”劫淵目光壹斜，忽然道：“妳收的那個女奴不錯。”
　　“呃？”雲澈不知道劫淵為何會忽然提及千葉。
　　“單論容貌，她倒是都堪比當年的所謂神族第壹聖仙黎娑！哼。”
　　壹直無比冷淡的劫淵，在言及“神族第壹聖仙黎娑”幾個字時，分明帶著咬牙切齒之音。
　　看了壹眼劫淵的神色，雲澈惴惴問道：“前輩似乎和生命創世神黎娑有過恩怨？”
　　劫淵別過臉去，重重壹哼，冷冷道：“當年，逆玄曾年少愚鈍，追求黎娑整整百萬年！卻始終被黎娑狠拒最終潰心之下，遊離魔族之界，才與我相遇！”
　　“哼！什麽神族第壹聖仙，根本就是個有眼無珠不知所謂的蠢女人！逆玄哪壹點配不上她！”
　　“前輩說的是。”雲澈深深低下頭，面孔略微抽搐果然，無論哪個層面的女人，這壹點上，都完全壹樣！
　　“可惜，紅兒卻偏偏又受了她的恩惠。”劫淵低念壹聲，轉過身去：“妳去吧記住我說的話，壹個月後，再來此地找我，這期間，任何理由都不得來擾！”
　　雲澈離開，絕雲崖下的黑暗世界再次歸於壹片平靜。
　　自從劫淵到來後，那些曾經不斷響徹的巨獸咆哮之音再未響起過，那些黑暗巨獸在劫淵那若有若無的黑暗氣息下，無時不刻不在恐懼戰栗。
　　看著幽兒再次安然睡去，劫淵立於幽冥花海，那雙讓萬靈驚懼的瞳眸，卻在這時覆著深深的迷蒙與淒然。
　　“逆玄”她輕輕自語：“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我還是無法習慣沒有妳的世界”
　　“我那麽執著的活著，那麽急切的歸來最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復仇，而是見到妳，見到我們的女兒”
　　“所有的族人、友人、敵人、仇人都已不在，混沌也已經變得無比陌生。但我們的女兒卻還安在，雖然，她從我們的逆劫變成了紅兒和幽兒，但至少，她的存在被割裂，卻也是沒有缺失的。”
　　“紅兒永遠那麽的快樂無憂，幽兒只要有人陪伴，就會那麽的滿足，而且，我也終於找到了讓她歸於完整，並永遠有人相伴的方法。”
　　“命運毀滅了壹切，卻留下了我們的女兒，我到底是該怨恨命運，還是感恩命運”
　　她閉上眼睛，如夢低喃：“逆玄，我知道妳想要我做什麽，但是，原諒我，再壹次違背妳的意願，因為，我找到了壹個更好的選擇。”
　　她仰起頭來，有著無數刻痕的臉上，卻漾動著任何生靈看到都無法置信的微笑：“逆玄，妳等著我為幽兒找好最合適她，也是她最想要的的歸宿，我終於可以再見到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