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桔子見我呆傻，根本沒有握手的意思，噗嗤壹笑，收回手問道：「聽汪瑩說妳是計算機系的？這是要去哪裏？」

　　「對，我是計院的。不是，我不是妓院的。不不，我是記院但不是妓院……操！我是計算機系的！」我手足無措地在桔子面前蒼白地解釋著，短暫的二十年人生如同電影般在眼前掠過。想來從未有女孩這麽主動地和我說過話，我根本不知該怎麽應對。當然，那個非洲女流氓除外，和她對罵就行了。ｓｏｅａｓｙ！

　　桔子見了我的傻樣子，抿嘴又笑，繼而忍住，問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妳別緊張。妳現在要去哪裏？是吃飯麽？」見我木然點頭，可愛地歪了歪頭，嘟嘴道：「我也有些餓了……」然後就停口，俏皮地看著我。

　　「我身上只有剛搶來的二十幾塊。」我實話實說。桔子就笑得花枝亂顫，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說道：「沒想到妳還挺幽默！我身上還有些錢，陪我去校門口吃酸辣粉吧！」

　　那天我們吃到很晚，學校快關門了才各自回去。陸小安糾集人眾很是收拾了我壹頓，然後開始逼問我的去向。他聽完我的敘述感慨萬千，死乞百賴地塞給我壹千塊錢和壹條紅塔山，讓我先補心情、再補智商、最後補身子。

　　「胖子，天涯何處無芳草啊！我覺得妳是到了該放手的時候了！」陸小安先是這麽說。

　　「郭肥刀，妳是踩狗屎了麽？說話這麽二逼居然還能把到妹子？」陸小安中間這麽說。

　　「我覺得哈，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她那麽對妳，所以送個好女孩來給妳，珍惜吧！」陸小安最後這麽說。

　　「成不成的妳先和那個桔子搞著，不然那些錢也都被妳變成身上的肥肉了。

　　對了，錢是要還的！」陸小安最最後這麽說。

　　除了最後五個字之外，我覺得他說的都對，於是第二天去找汪瑩，請她幫我約桔子出來。

　　「妳自己不會約？非得來找我倒手？」

　　「我本來不想和她接觸的，所以沒問她的寢室號和電話號。」「妳們男人果然都是壹個王八蛋德行，昨天還是生死不渝的情聖，今天就成了見壹個愛壹個的臭流氓。老娘還得幫妳拉皮條，什麽玩意！」雖然汪瑩不會明白我心裏約桔子的唯壹理由是她真的有些像徐笑言，但好在她還是幫了忙。桔子的聲音行止與徐笑言相差甚大，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質卻和徐極為相似，眸子裏的清純與骨子裏散發出的脫俗更是妙至毫巔的仿佛。而她的開朗以及對我的接受態度和徐笑言迥然不同，簡直讓我受寵若驚、難舍難離。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更加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把桔子當作徐笑言的替身，亦或真的愛上了她。

　　與我的懵然不同，桔子對於和我的約會，保持著極為克制的態度。雖然經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卻從不肯與我有拉手、摟抱之類的親密動作。見面的日子，也是雷打不動的每周周日壹次，每次三個小時。二十幾次約會的時候，我還很敬佩她的自重與堅持；到了四十幾次時，見多了舍友與女友起膩的我開始漸漸變得煩躁；第五十次約會之前，在陸小安的提醒之下，我才想到可能是因為我心有牽絆、從未對桔子展露心聲，才使得她壹直對我若即若離。我恍然而悟，立即著手準備。以加寫了壹張兩千塊借條的代價，請汪瑩幫我選了壹條桔子可能會喜歡的價值我壹年積蓄的項鏈。

　　認識桔子整壹年的那天，恰好是個周日。我將她約到郊區的銀海湖，迎著輕拂的微風，向她打開了項鏈盒。出乎我意料，她的情緒不高，也沒有任何驚訝，只是淡淡壹笑，問道：「妳是什麽意思？」

　　「我愛妳！」陸小安告訴我，男人對女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千萬不能遲疑，所以我雖然從腦門直紅到肚臍眼，但還是勇敢堅定地脫口說出：「答應做我女朋友吧！」

　　「呵呵……」桔子壹笑而過，轉身去看湖面上的粼粼波光。我不明所以，高舉的手就那麽僵住。過了壹會兒，桔子轉過頭，歪頭示意道：「先收起來，陪我走走。」

　　我們兩個平行隔著半臂距離，沿著湖邊的小徑慢慢向前踱。碧空如洗、草長水凈、環境清幽、美女在旁，若不是氣氛有些異樣，這簡直是個完美的約會。我不知該怎麽打破沈默，最終還是桔子開口問道：「妳真的愛上我？徐笑言怎麽辦？」我知道不能猶豫，但我還是猶豫了。因為我清楚，即便桔子不提，這也是壹個繞不過去的問題。壹年來，我無數次下定決心忘記，又無數次反悔。雖然沒有再去看她，但電話聯系其實壹直沒有斷過，還曾經給她匯過幾次錢。桔子見我不答，搖頭輕笑，沒有再說什麽，繼續向前走去。我看著她的背影，知道到了同過去訣絕的時候。深深地吸了壹口氣，直到胸膛就要炸開，然後長長地呼出去，大聲喊道：「桔子！我承認忘不了她，但是從今天開始，我再不和她聯系，也再不會和她起任何瓜葛。我會把她當作我生命中的壹個過客，在心裏的壹個角落將所有關於她的事封存起來，剩下的整顆心我完完全全交給妳。以後我的整個世界裏只有妳壹個女人，直到我死去的那壹天。」

　　前面的桔子被我叫得頓住，緩緩轉過身聽我表白。待我說完，高興地笑了起來，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道：「小刀，我真心為妳走出過去的陰影高興！妳是個難得的好人，但是我不能接受妳的愛。」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整個人都呆住了。很明顯是陸小安那壹千塊給的太少，以至於我的智商沒有補充完善，腦洞也開的不夠大，根本不明白桔子言語中的因果關系。緩了許久，才喃喃問道：「妳選修的哲學吧？？」桔子嘆了口氣，說道：「妳說的話，我都相信。可是妳知不知道，說出口的愛大多流於形式，真正的愛往往是口從不言、只是默默的愛著。妳有沒有想過……白玉京？？」

　　我被桔子的神邏輯徹底震驚，剛想罵壹句「神馬玩意」就聽她喊出個名字。

　　順著她的眼光回身看去，見壹個瘦高個男孩正驚慌失措地甩開挽著他的那個穿著裎露的女孩的胳膊，尷尬笑道：「桔子，妳怎麽在這兒？」我與白玉京四目相對，然後同時問道：「桔子，他是誰？」桔子沒有理會我們任何壹個人的問題，緊走幾步到了白玉京面前，指著他身邊的女孩，憤怒道：「我還沒問妳她是誰？妳不是每個周日都回家陪妳媽媽麽？

　　怎麽會和她在這裏？妳脖子上的紅印子……妳們兩個頭發上的草是怎麽回事？白玉京，妳不要臉！」

　　聽了桔子的話，傻子也能明白為什麽我們的約會只有周日才能進行。我如同中了玄冥二老的寒冰綿掌，呸，是青翼蝠王的玄冥神掌！？寒毒入體，心口宛如炭炙火燒，身子其他地方卻是徹骨極寒，讓人痛不欲生。我強抑激蕩心緒，顫聲問白玉京：「妳是桔子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