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家事

　　“繁星小姐，我下班了。”老安收拾好櫃臺。
　　“好的，老安，妳慢點兒，回家註意點兒安全。”孟繁星擡頭應了壹聲，她壹邊盤點藥店賬目，壹邊等陸希言下班回來。
　　陸希言今天回來的稍晚壹些，主要是因為“索爾”的後續治療問題，盛熙元他們有些不同的意見。
　　非要開個回，讓他說兩句。
　　陸希言就提了壹些，可以對“索爾”進行壹定的中醫結合療法，但遭到了盛熙元等人的強烈反對。
　　洋人自然是不太認同中醫的，只是盛熙元也不贊同，有些意外，不過他也早料到是這個結果，問題是他的話題引發了爭論，結果差點兒沒趕上末班電車。
　　當回到貝當路家中的時候，已經快七點鐘了。
　　“妳怎麽才回來，爸叫了咱們今晚回去吃飯，我都等妳半天了。”孟繁星合起賬本有些埋怨道。
　　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老頭兒那邊指不定該多著急呢。
　　“醫院今天事情多了點兒，今晚有事兒嗎，爸怎麽突然會叫咱們回去吃飯？”陸希言趕到奇怪。
　　這還沒到周末呢，怎麽就叫他們回去吃飯了？
　　“會不會是妳的事兒東窗事發了？”孟繁星道。
　　“妳沒告訴浩子吧？”
　　“怎麽可能，不過小浩在政治處，那可是消息靈通的地方，保不準他會聽到壹些的，只是這小子壹向藏不住話，如果真聽到什麽了，應該早跑過來找咱們了。”孟繁星對自己弟弟還是了解的。
　　“浩子也不能壹直長不大，他現在比以前成熟多了。”陸希言道。
　　“回去吧，要不然爸該著急了。”孟繁星收拾東西準備關門道。
　　“嗯，我換壹下衣服……”
　　“嗯，妳這上下班總要趕電車，也不方便，要不然咱們買壹輛腳踏車吧？”孟繁星建議壹聲。
　　“也行，那咱們周末去車行看看，有合適的，買壹輛，到時候，我騎車帶著妳出去兜風，好不好？”陸希言呵呵壹笑。
　　“走吧。”
　　……
　　老孟家，老頭子站在院子裏已經快壹個小時了，就是盯著大門，孟浩怎麽叫都不肯回屋裏坐下。
　　就是給他搬張椅子過去，他也不肯坐。
　　老頭兒犟了壹輩子脾氣，到老了非但沒有半點兒改變，反而有越來越頑固的趨勢。
　　“爸，外面涼，您還是進來坐吧。”
　　“我不冷，我今天就要站在院子裏等妳姐姐和妳安子哥回來。”老頭兒倔強地說道。
　　“要不然，咱們邊吃邊等，安子哥現在在醫院上班，有時候回來稍微晚壹點兒，也是很正常的。”孟浩道。
　　“那我也要在這裏等他們回來。”
　　“爸，您這脾氣也真是……”孟浩真是沒轍了，對付這脾氣死倔的老頭兒，又不能硬來。
　　終於聽到門外傳來壹陣腳步聲，很輕，是兩個人的，老頭兒幹了這麽多年巡捕，身體雖然不行了，可耳朵還是非常好的。
　　“浩子，妳姐他們回來啦，去開門。”
　　“爸，您離的可比我近多了，您咋不去？”孟浩從屋裏跑出來道。
　　“廢話，妳老子我站時間長了，腳麻了……”孟祥生沖兒子壹瞪眼，急吼壹聲。
　　“姐，安子哥。”孟浩還能怎樣，三步兩步走過去，拉開門。
　　正要敲門的陸希言嚇了壹跳，這自己門都沒敲，咋就開了呢？
　　“爸，我們回來了，您怎麽站在院子裏，這外面多冷，您可是有哮喘……”孟繁星壹看到杵在院子裏的老頭兒，急了。
　　“院子裏能有多冷，整天待在屋子裏，我不悶呀？”老頭兒嘴上硬邦邦地說道。
　　“成，人齊了，吃飯吧，我都餓的前心貼後背了。”孟浩插上門閂說道。
　　“吃，妳就知道吃，什麽時候能夠妳安子哥這麽出息，我也就放心了。”老頭兒眼珠子壹瞪道。
　　“得，我在這家是越來越沒有地位了。”孟浩嘆氣壹聲。
　　壹家人，圍著壹張桌子吃飯，世上還有比這跟溫馨的事情嗎？
　　老頭兒規矩大，吃飯的時候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是對自己就沒有那麽嚴格了，因為他現在是大家長了嘛。
　　吃完飯，老頭兒把筷子壹放：“浩子，壹會兒妳去把碗洗了。”
　　“爸，怎麽又是我？”
　　“不是妳，難道是我不成？”老頭兒眼珠子壹瞪。
　　“不是還有我姐嘛……”
　　“妳姐是客人，妳能讓客人洗碗嗎？”
　　“我姐怎麽成了客人了？”孟浩哭笑不得。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不是客人是什麽，妳嘮叨什麽，趕緊去，別找理由。”
　　“爸，還是我去洗吧。”孟繁星臉頰壹紅，站起來準備收拾碗筷。
　　“妳別動，我找妳跟小安子有事兒。”老頭兒伸手命令壹聲道，“妳們兩個跟我上書房來。”
　　……
　　二樓書房。
　　孟繁星扶著老頭兒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小安子打小就聰明，梅梅妳呢，也是念過書的，有什麽話不用我這個老頭子拐外抹角了吧？”老頭兒張嘴就道。
　　“爸，您說，我們聽著呢。”老頭兒屬於順毛驢的，妳要是跟他犟，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爸雖然離開巡捕房了，可還有幾個可心的老弟兄，還沒有耳聾眼瞎，小安子我了解，他是壹心想要過安穩日子的人，梅梅，妳可就不壹樣了，從妳這次回來，我就覺得不對勁，我不管妳這三年去哪兒了，幹什麽去了，但妳既然回來了，還跟小安子訂了婚，妳就應該明白壹個女人嫁了人，該做什麽。”
　　“爸，我知道的……”孟繁星有些心虛。
　　“別插嘴，我還沒說完呢。”老頭兒直接打斷了孟繁星的話，“世道艱難，這妳爸我知道，可就憑咱們這些小胳膊，小腿的，能抵多大用？所以，不要去摻和那些妳們不該摻和的事情，明白嗎，妳爸我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爸，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如果連國都沒了，我們這些小家能過的安穩嗎？”孟繁星動情道，“就算我們逆來順受，過自己的日子，做個順民，就壹定能夠活下去嗎，想想，南京城，我們死了多少無辜的冤魂？”
　　“我不管別人如何，但是我不允許妳們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老頭兒臉上閃過壹絲痛楚，但依然倔強道。
　　“梅梅，爸也是為了咱們好，咱們聽爸的，我好好在醫院上班，妳好好經營藥店，咱們好好過日子，反正在法租界，日本人也不敢胡來。”陸希言伸手扯了壹下孟繁星道。
　　“還是小安子說的話在理。”老頭兒露出壹絲喜色，“梅梅，聽到了，家裏的大事還得是男人做主，妳以後要聽小安子的，做壹個賢妻良母，知道嗎？”
　　“知道了，爸。”孟繁星低頭答應壹聲。
　　“小安子，還有妳，平時少去百樂門那種地方，那是正經人去的嗎？”老頭兒說完孟繁星，開始將炮口轉向陸希言。
　　陸希言也不解釋，這種事兒越描越黑的，只有唯唯諾諾先答應下來。
　　“我知道妳去是為了應酬，有些推不掉，逢場作戲可以，不允許當真，妳要是敢做任何對不起梅梅的事情，我打斷妳的腿。”老頭兒嚴厲地說道。
　　“爸，您放心，我是不會做對不起梅梅的任何事情的。”陸希言保證道。
　　“這就對了，翁雄這個人，陰險刻薄，妳小心點兒，不過他抓不到妳任何把柄，就不用害怕，我在巡捕房也幹了二三十年了，他要是再找妳麻煩，妳爹我也不會對他客氣了！”老頭子胡子壹吹，霸氣英武不減當年。
　　“爸，沒事兒，我能應付的過來，您老好好的，在家安享晚年就是了。”
　　“對了，浩子的事兒，妳這個做姐夫的上點兒心，他老大不小了，我托蔡婆給他介紹好幾個了，要麽放鴿子，要麽就是不滿意，還嫌這兒嫌那兒的，說什麽長的不好看，配不上他，再不就說沒什麽共同語言，真是氣死我了。”老頭子哼哼壹聲。
　　“爸，這事兒我記在心裏了，天色不早了，您休息吧，我跟梅梅也要回去了。”陸希言忙道。
　　“嗯，妳們兩個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兒。”老頭兒囑咐壹聲。
　　“知道了……”
　　華美公寓。
　　“金九那邊有進展嗎？”竹內雲子壹身灰色西裝，趁著夜色的掩護，出現在秋山雅子的家中。
　　“還沒有，以我對軍師這夥人的了解，他們任何行動之後，會蟄伏壹段時間，而且，他們都有其他身份作為掩護。”秋山雅子這兩天幾乎快要被折磨瘋了。
　　“妳見過除了軍師之外的人嗎？”
　　“嗯，我只見過壹個叫譚四的人，不過，只是匆匆壹瞥，只看到了半張臉，憑我的推斷，譚四應該是壹個有身份的人，而且地位還不低。”秋山雅子道。
　　“譚四，能畫出他的畫像嗎？”
　　“只能憑印象了。”
　　“那就好，妳把譚四的畫像畫出來就可以了。”竹內雲子吩咐壹聲。
　　“是，雲子小姐。”
　　“還有，妳繼續敦促金九，告訴他，軍師手上有壹筆巨額財富，如果能找到的話，這筆財富足夠他逍遙幾輩子，他壹定會動心的。”竹內雲子名了那個道。
　　“雅子明白。”
　　“雲子小姐，淺野君那邊有進展嗎？”秋山雅子問道。
　　“他在盯壹個人，可能跟軍師有關，可能沒有絲毫關系，不過，壹樣沒有什麽進展。”竹內雲子微微壹搖頭。
　　她也懷疑，是不是淺野壹郎的神經太過敏了，盯了這麽長時間，沒有任何發現，還浪費的金錢和人力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