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斷指

　　直覺告訴陸希言，不管是沖著自己，還是沖著孟繁星，這事兒都不會輕易的完結。
　　第二天壹早，陸希言就把孟浩給叫過來了。
　　“從今天起，妳跟妳姐壹起上班，下班，全天候的護著妳姐的周全，明白嗎？”
　　“安子哥，妳放心，可那我巡捕房那邊？”孟浩為難道，他不是不願意，可他是有公職的，這無故曠工，被上面知道了，那是要記過罰錢的。
　　“我去跟妳們唐探長說。”
　　“那敢情好，安子哥妳面兒大……”
　　“記住了，壹切以妳姐的安全為第壹原則，其他什麽的都不用考慮，明白嗎？”出門之前，陸希言又叮囑了壹聲。
　　“曉得了。”
　　“梅梅，書房裏，書桌左邊第二個抽屜，有東西，必要的時候，拿出來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了，妳也小心點兒。”孟繁星知道陸希言說的是什麽，陸希言去醫院上班，怎麽可能配槍？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
　　陸希言是巡捕房裏新人，不過他也算是法租界的名人了，認識他的人不少，也知道他跟唐錦關系。
　　因此進出中央巡捕房，沒有人攔著。
　　敲門。
　　“請進。”
　　“哎喲，是陸老弟，妳來怎麽提前說壹聲？”唐錦很驚訝，陸希言怎麽突然就跑過來了。
　　“唐兄，我這個顧問是什麽活兒都不幹，幹拿壹份錢，真是過意不去。”陸希言坐下來道。
　　“瞧妳說的，妳這個顧問是用在關鍵的時刻，平時那些小事兒也用不著妳呀。”唐錦笑呵呵沖門開喊了壹聲道，“進來壹個人。”
　　“探長，您什麽吩咐？”壹名巡捕進來。
　　“去買兩杯咖啡送過來。”唐錦掏出壹張十塊的法幣遞過去，吩咐壹聲。
　　“是，探長。”
　　“唐兄，我就是來坐壹會兒，壹會兒還得去醫院上班呢，咖啡就不喝了。”陸希言忙伸手道。
　　“真不喝？”
　　“不喝，我都領妳的薪水了，還跟妳客氣這個？”陸希言笑笑道。
　　“那好，我也不喝了，妳去泡兩杯茶進來吧。”唐錦重新吩咐壹聲。
　　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陸希言也不好再拒絕了，於是，只好點了點頭。
　　“昨天下午，有人朝我開的小藥店裏扔了壹包死老鼠，還有壹張警告我自省的紙條，這壹次是死老鼠，下次就是炸彈。”陸希言道。
　　“有這樣的事情，報警了沒有？”唐錦驚訝道。
　　“報警，報警有用的話，法租界早就太平了，再說，人都沒看清楚，巡捕來了也沒用。”陸希言道。
　　“太猖狂了，這些人！”唐錦憤怒異常。
　　陸希言仔細看了壹下唐錦的情緒反應，不像是假的，不過，這事兒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唐兄，能不能把孟浩借用幾天，我怕這些人還會去我那個藥店？”陸希言請求道。
　　“沒問題，孟浩這小子還是很不錯的，腦子靈活，是個可造之材。”唐錦道，“我還可以給蒙特打個招呼，讓他們在街上巡邏的時候，多往藥店那邊走動走動。”
　　“好，那就多謝唐兄了。”
　　“對了，那蔡主筆被害的卷宗看了嗎？”唐錦問道。
　　“看了，有些疑點，是要馬上介入調查嗎？”陸希言問道。
　　“這件案子輿論壓力很大，巡捕房雖然花了不少警力調查，但都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公共租界那邊問題不大，只是日租界（虹口，戰時中立區，歸日本人管）不配合，許多調查我們無法進行。”唐錦道。
　　“被害人被砍下腦袋的第壹案發現場對嗎？”
　　“沒錯，確定不了第壹案發現場，我們就無法確定兇手，而且這是壹起有預謀的謀殺案，牽扯關系太多，想要徹底調查出真相難度相當大。”唐錦道。
　　“也就是說，這就是壹個燙手的山芋？”
　　“是，但這件案子我推不掉，上面也希望我盡快給出壹個結果，下面的老百姓也盯著我們，能不能還受害者家屬壹個公道，壹個字，難呀！”唐錦無奈的嘆息壹聲道。
　　“只要有證據，咱們就能抓人嗎？”陸希言沈默了壹會兒，微微壹擡頭問道。
　　“只要證據確鑿，日本人再有任何理由也無法阻攔。”唐錦道。
　　“那好，我就試試看。”陸希言做出了決定，有些事情，妳越是退縮，對手就會越囂張。
　　“太好了，陸老弟出手，壹定會成功的。”
　　“我先去醫院上班了。”陸希言不知道唐錦對他哪兒來的信心，不過，這事兒不能再拖下去了。
　　哪怕前面壹腳是地獄，陸希言也會義無反顧的踩下去的。
　　……
　　趕到醫院，距離上班時間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
　　外科，陸希言剛上樓來，就看到自己辦公室門口聚集了七八個人，都是外科的醫生和護士。
　　“怎麽回事兒，都圍著我的辦公室做什麽？”
　　“陸大夫，妳可來了。”奚夢瑤小助理看到陸希言，壹張俏臉壹點兒血色都沒有，似乎好像被什麽嚇著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了？”
　　“陸大夫，妳，妳看……”奚夢瑤手壹指，屋內，陸希言的辦桌上。
　　陸希言走到門口，順著奚夢瑤手指方向壹看，眼神頓時壹縮，壹根血淋淋的手指頭就這樣擺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沒什麽，有人搞的惡作劇，都散了，散了……”陸希言走進去，看了壹眼那血淋淋的手指頭，還有桌上壹張寫的歪七扭八的警告，跟昨天下午死耗子裏那張警告的紙條壹模壹樣。
　　“陸大夫，真，真的是惡作劇？”奚夢瑤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但還是很害怕，她開門那壹瞬間，可是嚇壞了。
　　“壹根手指頭而已，有什麽好怕的，人體解剖課，妳沒上過嗎？”陸希言道，“做外科大夫的，這點兒膽量可不行。”
　　“陸大夫，妳不知道，我上人體解剖課，上壹次，吐壹次，現在，只要聞到那個味兒就要吐……”
　　“都別看了，有什麽好看的，幹活兒去。”陸希言轉身走過去，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陸大夫……”
　　“別說話，去給我拿個鑷子、吸耳球還刷子過來。”陸希言全部心思都在這根斷指之上。
　　法醫學就是讓死人開口說話技術，只要是受害者身上的任何壹個部件，它都是可以開口說話的。
　　“不是這種刷子，是那種特別細的，絨毛刷……”
　　“哦哦……”
　　“陸大夫，妳這是幹什麽？”奚夢瑤強忍著胃部的痙攣，好奇的湊到陸希言的腦袋邊上問道。
　　“妳離我這麽近幹什麽，過去壹點兒。”陸希言全神貫註研究斷指上壹切可能存在的信息。
　　“陸大夫，妳到底在看什麽？”
　　“夢瑤，幫我記錄壹下。”陸希言吩咐道。
　　“噢。”
　　“男，四十五歲左右，體型偏瘦，打漁或者買魚為生，手指被砍下時間，昨天晚上九點至淩晨兩點之間，被害人可能已經死亡，現在能掌握的信息就這麽多，他指甲裏的泥沙還有血型需要進壹步檢測才能有結果。”陸希言道。
　　“陸大夫，您說的這都什麽呀？”奚夢瑤聽了壹頭霧水。
　　“今天的事，對外只說是惡作劇，明白嗎，別引起醫院內的恐慌。”陸希言吩咐壹聲，拿起桌上的電話機，“我是外科的陸希言，給我接巡捕房政治處，找唐錦探長。”
　　“餵，唐兄，我陸希言，我剛到辦公室，就有人給我寄了壹份禮物，壹根斷指，右手大拇指，很新鮮，應該是昨天夜裏才砍下的……妳忙上過來，好，我在辦公室等妳。”
　　唐錦來的很快，為了註意影響，他是穿了便裝過來的，連下屬都沒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