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細節

　　大西路67號。
　　林世群與丁默村二人在餐廳，燙著酒，吃著火鍋。
　　翹嘴張魯從外面進來，在林世群耳邊低聲細語了兩句，只見他臉上的笑容微微起了壹絲變化。
　　“怎麽了，世群老弟，有事兒嗎？”
　　“我那老恩師那兒出了點兒事兒，益民診所沒有能夠拿下，被人給截胡了。”林世群解釋道。
　　“妳不是讓吳四寶把消息透露給了他嗎，怎麽還被人截胡？”丁默村有些吃驚。
　　“不說這個了，對我的計劃影響不大，壹間診所而已，丁兄，咱們喝酒。”林世群重新換了壹個心情道。
　　“真沒有影響？”
　　“或許是好事也說不定呢。”林世群忽的壹笑道。
　　“老弟妳向來算無遺策，愚兄我是佩服的，這壹次若能立功，咱們在土肥原將軍面前的份量就足夠重了。”丁默村道。
　　“嗯，這壹次多虧了丁兄妳提醒，不然我也想不出這麽壹個計劃來，沒想到我們這壹次歪打正著，居然撈到壹條大魚。”林世群道，“汪先生的和平運動中提到了反共，而共產黨在華北、晉中地區的聲勢越來越大，所以，他們必定會成為心腹大患。”
　　“妳我都曾經在共產黨那邊待過，由曾經在軍統和中統效力，對於他們組織紀律是相當了解的，軍統也有硬漢子，但那都是稀有品種，不過像這位段大夫這樣的死不開口的，只有共產黨裏才有，而且很多。”丁默村嘿嘿壹笑。
　　李士群和丁默村都知道，對過去的舊賬，共產黨肯定記著呢，算或者不算看人家的想法，可壹旦當了漢奸，只要人家壹朝翻了天，那肯定是新賬老賬壹起算的。
　　他們兩個的結局，很有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
　　“那天夜裏，段益民的確給人動過手術，我們在秘密搜查手術室的時候發現，帶血的紗布和用剩下的麻藥瓶，應該是轉移匆忙，未能及時處理，但從我們找到的紗布材料的分析看，傷者並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這些日子，我命耀新（葉耀新，林世群的妻弟）暗中調查，沒有什麽收獲，不管是壹個人也好，還是兩個人，都消失的十分幹凈，壹點兒痕跡都沒留下。”林世群道。
　　“這刺殺謝筱初的應該是跟刺殺陸連魁的是同壹夥人吧？”丁默村道。
　　“應該是。”林世群道，“只不過這謝筱初這樣的人，在上海灘太多了，為什麽會選擇這麽壹個目標呢？”
　　“謝筱初不是被淺野先生帶走接受調查過，他就沒有跟妳透露什麽消息？”
　　“謝筱初被淺野先生帶走，應該是跟三井實業的佐藤突發心梗死亡有關，而謝筱初跟佐藤關系密切，接受調查也很正常，難道說……”林世群臉色微微壹變。
　　“世群老弟，以妳的洞察力，豈會沒有發現淺野先生對這個案子十分重視？”丁默村嘿嘿壹笑。
　　“丁兄所言甚是，我把精力都放在這個段益民身上了。”林世群點了點頭。
　　“其實，妳只是當局者迷，世群老弟，軍統才是我們現在的心腹大患，若不能肅清在上海的軍統勢力，壹旦我們舉事，那誰來保證我們的安全。”丁默村道，“想要榮華富貴，那是要拿命來拼的。”
　　“多謝丁兄指點了，小弟受教了。”林世群恭敬的舉杯敬酒道。
　　“世群老弟，妳我現在已經是壹條船上的人了，應該互相幫襯，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可我還能給妳出出主意，不是嗎？”丁默村嘿嘿壹笑。
　　林世群明白他的意思，丁默村是不滿他將他供了起來，利用他這桿大旗，招攬人手，卻不讓他插手任何具體事務，這還不是光桿司令壹個？
　　丁默村投敵叛國，說白了也是利益和野心的驅使，既然當了漢奸，總不能擔著漢奸的名頭，啥都沒撈著吧？
　　當然，他也需要林世群這樣給他沖鋒陷陣的人，不然，他怎麽坐享其成呢？
　　林世群知道，丁默村是在提醒他，別不把他當回事兒，妳那點兒小心思我都知道呢，可妳那點兒水平還不夠呢，得聽我的話才行。
　　吃完酒，林世群回到自己書房，葉耀新從外面進來。
　　“姐夫，我回來了。”
　　“讓妳做的事情，有眉目了嗎？”林世群沈聲問道，在丁默村那邊受了壹肚子氣，不就是過去官比自己大嗎，有什麽了不起，所以心情很不好。
　　“那個女人每天早上送孩子去上學，然後買菜回家，到了下午，去學校接孩子放學，沒看見她跟什麽人接觸，除了她兒子的小學老師，肖揚。”
　　“肖揚，背景資料查了嗎？”
　　“查了，姐夫，這個肖揚今年二十八歲，無錫人，畢業於三江師範學堂，三年前來兆豐小學任教，壹直擔任這個段思平的班主任，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沒有什麽問題。”葉耀新道。
　　“這個人，妳們對其活動調查沒有？”
　　“有，這個肖揚是個文化人，喜歡下棋，閑暇的時候，喜歡去壹家叫海思棋社跟人對弈，我查過了，他沒有固定棋友，誰來跟他下都行。”葉耀新道。
　　“這個海思棋社？”
　　“老板是壹名日本人，叫什麽栗山健次郎，是壹名圍棋愛好者。”
　　“這個肖揚如果真的是共產黨，妳覺得會讓我們輕易的發現嗎？”林世群道，“妳壹定有什麽細節忽視了。”
　　“細節？”
　　“好好想想，我平時跟妳多次強調，做我們這個工作的，壹定要註意細節，甚至是別人看起來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對我們來說可能是重要的線索。”林世群道。
　　“有，這個肖揚每壹次去海思棋社好像只選擇6號和9號兩個包廂，其他的包廂都沒有消費記錄。”
　　“6號和9號，那就查，經常在這兩個包廂消費的人，特別是在他之前和之後進入的。”林世群眼睛壹亮。
　　“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查。”
　　……
　　“組長，昨天晚上陸顧問請我吃飯，他讓我幫他壹個忙……”第二天壹早，齊桓就敲開唐錦的辦公室，匯報這件事。
　　“哦，妳問了用意了嗎？”
　　“沒問，不過應該是向用人試探這個孫亞楠。”齊桓道。
　　“嗯，這壹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他還有這壹手。”唐錦道，“不過他不是不太過問這些事情嗎，這壹次怎麽會如此的感興趣？”
　　“組長，這孫亞楠可是要殺他的殺手，陸顧問若是連這個都不在乎，那他心也太大了吧？”齊桓道。
　　“人，他哪來的人，妳想過沒有？”唐錦反問道。
　　“這，應該是‘軍師’那邊的吧，難道‘軍師’也對這孫亞楠感興趣？”齊桓想了壹下推測道？
　　“照他說的辦就是了，不過要隨時觀察。”唐錦吩咐壹聲。
　　“是，組長。”
　　……
　　廣慈醫院，陸希言辦公室。
　　“先生，今天的報紙。”麻小五進來，手裏拿著壹摞報紙，中英文的都有，陸希言不可能每壹張都看了，但會挑選壹些重要的報道瀏覽壹下。
　　報紙也是情報來源的壹種，不過，這種方式會有專門的人負責，不需要他做這種耗費時間精力的事情。
　　但報紙是了解時局的途徑，每天至少要抽出半個小時讀報的時間，所以他每天都要提前壹段時間倒班，預留壹點兒時間讀報。
　　“謝了，小五，每天都讓妳跑來跑去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跑壹跑，身體還暖和壹些呢。”
　　報紙上果然刊登了“孫亞楠”被捕的消息，刺殺法租界名醫陸希言的案子不到壹個星期，就告破。
　　法捕房的辦案效率之高，令外界感到震驚。
　　但是有關案情方面，法捕房卻三緘其口，沒有對外透露半個字，只是說，案犯主動招認全部犯案事實，還指證了同案犯的身份，並交代了他們的藏身的地點等等。
　　作案動機就很簡單了，壹句話，漢奸人人得而誅之！
　　當然，這話不能在報紙上公開講了，否則，面臨的就是封館了，租界當局打擊和鎮壓抗日力量也是絲毫不手軟的。
　　巡視病房，手術，這就是陸希言上午的工作，鑒於殺手混入醫院刺殺，院方對他的安全高度重視，停掉了他的門診。
　　這樣避免他接觸到更多的外人，雖然對他接治病人產生壹定的影響，但總的來說不大。
　　中午，吃飯，都是麻小五去食堂給他把飯菜打過來，都是麻小五先吃了，才讓他吃，這保護太嚴密了。
　　陸希言都覺得太過了，吃不消。
　　醫院食堂的飯菜還是不錯的，尤其是醫生的夥食，那葷素搭配，價錢實惠，還變著花樣，每天都不做重的，而且不比外面飯館的大師傅做的差，他還是很喜歡吃醫院食堂的飯菜的。
　　不挑食的他，每壹次都吃的格外香，要知道，多少人根本吃不上這樣飯菜。
　　正吃著飯呢，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陸希言隨手拿起聽筒放到耳邊：“妳好，廣慈醫院外科。”
　　“妳說什麽，吳禿子抓到了？”陸希言放下筷子，騰的壹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陸，妳快來壹下，孟浩這小子又立功了，這小子簡直就是福將！”電話那邊唐錦的笑聲傳來。
　　“妳等著，我馬上就來，我再吃幾口飯……”陸希言放下電話，猛扒了幾口飯，沖門外叫了壹聲，“小五，去巡捕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