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算計

　　“這個，剛才唐錦探長已經對案情詳細的說明了，鄙人就補充說幾句……”金九站起來，努力的搜腸刮肚，組織言辭。
　　“……巡捕房之所以能這麽快破獲此案，都是在卡爾總監以及薩爾禮處長的領導之下，特別是政治處的唐錦探長……”
　　“他把功勞都推給了金九，而且還搶在我們前面，這個唐錦也是個狡猾的家夥。”壹聲男裝的竹內雲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淺野壹郎的身邊。
　　“這個人在法租界方方面面都吃得開，能量不可小覷，雲子小姐，我懷疑前天夜裏……”
　　“金九那邊不是說三天之內給妳消息嗎？”竹內雲子打斷問道。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我已經約了他在德興茶樓見面。”淺野壹郎點了點頭。
　　“希望他能給我們壹個好消息。”
　　“雲子小姐，就不能讓雅子小姐……”
　　“雅子已經暴露身份了，金九雖然對她還有些迷戀，但是他已經有戒心了，提防了，所以，不會提供更多有價值的消息。”竹內雲子道。
　　記者招待會上，唐錦說話很少，只要壹開口，就必提“金九”的功勞，什麽行動果決，破案神速，是巡捕的楷模等等，幾乎把破案的所有功勞都推到他的身上。
　　因此，等到記者提問的時候，更是把火力集中到金九身上。
　　金九在臺上，後背心都濕透了，這記者壹個個不是好糊弄的，有些更是賊精賊精的，抓住他話裏的漏洞緊追不放。
　　看到金九在臺上那如坐針氈的模樣，唐錦心中暗樂，從金九的反應看，他也能看出來，抓到的三名兇犯有很大的問題。
　　辦案講究的是細節，壹旦細節被人扒出來的話，許多似是而非的證據就站不住腳了，假的是代替不了真的。
　　“好了，記者提問時間到了，諸位新聞界的朋友，稍後巡捕房會安排壹次現場指認，我們會開放十個隨行采訪的記者名額……”唐錦再拋出壹個重磅炸彈。
　　金九腦子壹片空白，額頭上冷汗刷刷的流了下來，還現場指認，這不是要了他的親命嗎？
　　那三個“嫌犯”是怎麽回事兒，他能不清楚？
　　金九忍不住朝下面坐著的淺野壹郎投過去壹次求救的眼神，如果淺野壹郎不幫忙的話，他就死定了。
　　這唐錦也太狠了。
　　淺野壹郎嘴角壹抽，這完全就是措手不及呀，這唐錦壹記組合拳打下來，把他的計劃打的七零八散了。
　　唐錦心裏別提多開心了，雖然揭開這個“蓋子”，甚至會自爆家醜，但總比自己被逼著給日本人背黑鍋強呀？
　　這也是陸希言給他出的壹招兒，想要抓金九的把柄，就算把那“鐵拐李”三人提出來再審壹遍都沒用。
　　人家說不定早就等著妳來提審了，只要壹口咬定人是他們殺的，妳又能怎麽辦？
　　雖然說殺人償命，這種冒名頂替是可能要殺頭的，可只要有人，把案子壹拖，等這陣子過去了，坐幾年牢出來，也不是沒可能。
　　現場指認，這是絕對假不了的，妳若殺了人，怎麽殺的，什麽位置，自然是壹清二楚。
　　如果是冒名頂替的，甚至連現場都沒去過，那還能說的出來嗎？
　　“金爺，嫌犯我已經命齊桓提來了，咱們現在就過去吧？”唐錦是不會給金九機會的。
　　“嗯，好……”金九含糊答應壹聲，站起來，碰了壹下桌角，差點兒直接摔了下來，幸虧唐錦手快，壹伸手托住了他。
　　“金爺，小心點兒，地滑。”
　　“多謝唐探長。”金九笑的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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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金九，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淺野壹郎臉色陰沈道。
　　“他已經辦的不錯了，只怪我們的對手反應太快了，居然能這麽快相處反制的辦法，這個唐錦還真是個厲害人物。”竹內雲子道。
　　“雲子小姐，要不要果斷處置？”
　　“妳想派人殺掉那三個假冒的犯人？”竹內雲子壹眼就看透了淺野壹郎的心思。
　　“是的，雲子小姐。”
　　“如果壹擊不中，那我們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竹內雲子狠狠的瞪了淺野壹郎壹眼。
　　“是我太急躁了。”
　　“事情並未到最壞的壹步，就算他們發現這三人是假的，又如何，這事兒跟我們有關系嗎？”竹內雲子淡淡的壹笑道。
　　淺野壹郎聞言，眼睛壹亮：“還是雲子小姐看的明白，這壹切都是金九搞出來的，跟我們沒有絲毫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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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認現場，自然又是壹場鬧劇，所謂的嫌犯，他們根本沒有到過現場，根本無法講清楚他們是如何進入巧手五金工具行，以及如何殺人的。
　　甚至壹些細節的回答更是驢頭不對馬嘴。
　　金九在現場簡直就是被赤裸裸的打臉，全程黑著臉，壹言不發。
　　如果是法捕房內部進行現場指認，還能封鎖消息，可這壹次唐錦居然弄了十名記者壹起見證。
　　而且這些記者都是精心挑選的，這些人手裏有唐錦給的通稿，又在案發現場見證了指認。
　　這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兒？
　　刑事處那位破案心切的金九督察長找人頂替真正的“殺人犯”，案子破了，企圖立功受獎。
　　但是，這壹切都被見證現場指認的聰明記者們給識破了，揭穿了他“抓良冒功”的真面目。
　　法捕房的聲譽受損，可金九這個督察長的名聲只怕是要臭大街了。
　　這個時候，誰還註意那假冒的三名“嫌犯”過去曾經是虎頭幫成員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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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特赫斯路，四海貨棧。
　　“區座，有消息了，法捕房取消在萬國飯店的記者招待會，正是跟老錢有關。”淩之江稟告道。
　　“這麽說，鐵血鋤奸團傳過來的消息是真的了？”
　　“老錢現在的確不在法捕房手中，但在誰手中，還沒有確切的消息。”淩之江道。
　　“老淩，妳說會不會是日本人？”鄒淮猜測道。
　　“妳是說，老淩現在日本人手中？”淩之江道，“這怎麽可能，軍師怎麽可能投靠日本人？”
　　“這種江湖亡命之徒，又有什麽做不出來的？”鄒淮對“鐵血鋤奸團”並無好感，自然也就看不上“軍師”了。
　　“區座，雖然我跟軍師沒打過交道，但聽說此人是壹言九鼎，極為講義氣，而且抗日殺敵絕不含糊，如果他這樣的人都投靠日本人的話，那我們這個國家還有救嗎？”淩之江道，“這壹點戴老板比我們都清楚。”
　　“戴老板來電了，命令我們盡量隱蔽，保存力量，不要跟日本人硬碰硬，等待時機，同時查明幽靈小組突然暴露的原因。”鄒淮點了點頭道。
　　“那老錢和我們的法租界據點被襲的事兒，戴老板怎麽說？”淩之江問道。
　　“戴老板沒說。”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鐵血鋤奸團那邊要不要回應？”淩之江道，“下面的弟兄已經相當不滿了，說我們在跟日本人拼命流血，鐵血鋤奸團倒好，名義上是抗日鋤奸，卻在背後捅我們壹刀，嚷著要給姚宇和失去的弟兄報仇呢！”
　　“能確定襲擊姚宇的五金工具行的人就是鐵血鋤奸團嗎？”鄒淮微微皺眉。
　　“現場證據基本能夠確定。”
　　“那就告訴弟兄們，做好準備，等我的命令。”鄒淮吩咐壹聲。
　　“是，隨時等候區座的命令！”淩之江重重道。
　　戴老板，妳到底是怎麽想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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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漢，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事調查統計局。
　　“戴老板，這是上海區的鄒區長來的第三封電報了，有關制裁鐵血鋤奸團的行動計劃已經擬定了，就等著您批準！”主任秘書毛齊五拿著壹封電報敲開戴雨農的辦公室，稟告道。
　　戴雨農睜開雙眸，閃過壹道寒光：“齊五，這件事妳怎麽看？”
　　“戴老板，鐵血鋤奸團雖然標榜抗日團體，可最近有情報說，他們當中有人正打算悄悄北上，而且在剛成立沒多久的新四軍中活躍了不少原鐵血鋤奸團的成員。”毛齊五道。
　　戴雨農聽明白了，毛齊五雖然沒有明說，但意見偏向於上海區的對“鐵血鋤奸團”的制裁。
　　“上海的情況很復雜，如果我們還窩裏鬥的話，那只怕是便宜了日本人，我們剛損失了壹個重要的潛伏小組，齊五，妳明白嗎？”
　　“戴老板，軍師是個什麽樣的人，您比我清楚，他三番兩次拒絕妳的好意，這壹次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他更加不會信任咱們了，咱們何須再用熱臉貼冷屁股呢？”毛齊五說道。
　　“軍師這個人，重感情，曉大義，眼下正是日寇猖獗，國難當頭之際，我們連共產黨都能合作，就容不下壹個鐵血鋤奸團呢？”戴雨農反問道。
　　“我們跟共產黨只是暫時聯合而已，遲早會分道揚鑣。”
　　“這話妳也就在我這裏說說，出去之後千萬不可亂說，被人抓到把柄，我也救不了妳。”戴雨農訓斥壹聲。
　　“齊五明白。”
　　“回電鄒淮，對鐵血鋤奸團不可擅動制裁手段，必須查明確鑿證據，方可行動。”戴雨農命令壹聲。
　　“是。”
　　看的出來，戴雨農對收編“軍師”還不死心，毛齊五並沒有堅持，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就是給戴老板當好軍統的大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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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老板這是什麽意思，要我們查明確鑿證據，才能行動？”鄒淮接到戴雨農的電報，有些不理解。
　　“區座，以卑職看，戴老板應該還是想收編‘鐵血鋤奸團’，戴老板壹向愛才，軍師這個人能力很強，又有豐富的地下工作經驗。”情報組長江誌鈞道。
　　“嗯，可如今證據確鑿，還需要怎麽查？”
　　“我們證據都是聽來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區座能保證嗎？”江誌鈞反問道。
　　“難道法捕房發布的消息有假？”
　　“這可就難說了，我們要是跟鐵血鋤奸團掐起來，誰最高興？”
　　“日本人？”
　　“卑職只是猜測，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咱們刺殺了周源泉，日本人可是給法捕房相當大的壓力，特高課還專門派人介入了調查，如果日本人在這裏面做文章的話，法捕房未嘗不會受制於人。”江誌鈞道。
　　“有道理。”
　　“卑職覺得，既然鐵血鋤奸團那邊放了消息過來，咱們不妨回應壹下，看他們是什麽意思，如果能坐下來談壹下，也未見得就是壞事兒。”江誌鈞建議道。
　　“嗯，聽聽他們是怎麽說的，如果真是日本人的陰謀，那我們兩家掐起來，該笑的就是日本人了。”